葉不修賤萌賤萌//
 

[夢境] 冰漾

若是當初,自己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是否未來,也會變得不同?

1.

他睜著眼,雙瞳沒有焦距,他只是靜靜地待著,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

自從那人走後,自己彷彿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動力,只是放任自己沉淪於無邊的黑暗,反覆不停地在虛幻與現實之間遊走。他聽著不知何處傳來奇異的歌謠,像清泉流淌,溫潤而綿長,讓人不捨離去。

四周皆是濃重的墨彩,他忍不住想著,是否就這樣不聞、不問、不去感受,就不會再有人,因自己的任性而受到傷害?是否自己不存在,對所有人而言,會比較好?

耳邊的歌謠越來越低,越發溫柔,他緩緩閉起眼。就要開始了,那個夢境,他明白的,很快……又要開始了。

2.

「漾……漾漾!」劇烈的搖晃讓他微微皺了皺眉,睜開眼,友人焦急的模樣放大在眼前。

「怎麼……了?」眨眨眼讓自己習慣了突然闖入的光線,他輕輕開口。

「你……怎麼叫都叫不醒,我以為……」見他醒來,面前的友人明顯鬆了口氣。

「漾漾你……這不是第一次了,你是不是又夢見了什麼,我們……」頓了頓「別一個人憋著,說出來會好些。」

褚冥漾有些怔愣,夢見了什麼?想起了夢境,那人、那個問題,以為自己已能夠隱藏,如今才發現,忘不掉、放不下,而且……無解依舊。

輕輕勾起了嘴角,微微的弧度隱含了只有自己能懂的苦澀「沒什麼……你不用那麼緊張。」

聞言,友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微挑的鳳眸深不見底,他有些心虛地撇過頭,自己就是不會說謊。

「……是嗎…」良久,友人的聲音淡淡的「好好休息。」

看著紅色的身影離去,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唇角破碎的笑意逐漸隱去。那件事,身旁的人總是一再重複那不是他的錯、不要自責了……可是,現在的局面、所有事的發生,顯而易見皆因自己而起,都是自己太過於自作主張。

怎麼能不怪自己,憑什麼不怪自己?

3.

他靜靜地思考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地,鼻間傳來翻新泥土的氣味,帶著微微溼意的清香,莫名的,他知道這裡是哪裡,熟悉的地方。

風徐徐地吹,拂起他細碎的黑髮,感受著屬於自然特有的溫柔,明明很多事不斷改變,此處,卻仍是一如從前的模樣。

「褚冥漾。」一聲叫喚打斷了思緒,他撐起身體,望向聲音的來處。

「……羽裡。」有些不解村守神的召喚,褚冥漾禮貌性地點點頭「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羽裡無所謂地聳聳肩,隨意朝後指了指「不是我,是他找你。」

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來者不止一人,褚冥漾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思念已久的身影。

「……學…長?」

貪婪的目光一寸寸掃視著,,燒灼一般炙熱的溫度面前的精靈紅髮如瀑,卻更襯顯出肌膚的蒼白,唇角的若有似無的笑意依舊是平日注視他的溫柔。但儘管極力掩飾,微微的虛弱卻遮擋不住,原本就偏瘦的身體似乎又更單薄了,鬆鬆垮垮地套著樣式簡單的白色衣褲,如此看來倒真有點像醫院裡的病人,明明原本活蹦亂跳的傢伙。

想到這裡,又是一陣愧疚難過,若不是自己,又怎麼會有現在的處境?自己還是害了他。妖師與精靈,無論是現在抑或是過去,他們的相遇,或許從最初的起始就已注定了錯誤,縱然彼此傾心,又如何呢?

自己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邊?

雙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僅僅一句簡單的問候,轉到唇畔終究說不出口。

看著精靈只有對著他才會出現的柔和面容,曾經讓他覺得甜蜜,如今更多的卻是心痛。

即使早已遍體鱗傷,卻什麼也沒改變……真是個「笨蛋。」

聞言,精靈略有不悅地瞇了瞇眼,久別重逢,設想過無數可能,卻完全忘了自家學弟的浪漫指數根本是負值。這傢伙越來越大膽了,感罵自己,就算聲若蚊呫也別妄想自己聽不見。

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看熱鬧還不懂抑制嘴角弧度的村守神,看著其撇撇嘴自覺消失,精靈將眼神轉回某個笨蛋妖師身上,準備好好探討是否人生過於漫長,以至於他急著找死?

「……我說褚……」欸?

4.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流淚。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想念,也或許是因為等這一刻是在等太久了。

他停不下眼淚,只能緊緊盯著面前的身影,看著他的神色由略微不滿轉為吃驚,看著他面帶焦急和心疼朝他走來,看著他一如從前的優雅步伐,看著他晃動的紅髮跳躍著華麗的軌跡,看著他熟悉的眉眼越來越近,看著他輕輕抬起手想為他擦拭淚水,看著他的手就快要觸碰到他的臉龐,他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微暖的體溫。

然後,在精靈纖細的指尖貼上他臉的瞬間,眼前的真實卻無聲地爆散開來,化為石蒜般豔麗的血色洋洋灑灑噴泊渲染了他眼中所見的整個世界。

片刻的怔愣之後是無盡的恐懼與絕望,他甚至來不及真正感受他的體溫,一切便在眼前化成刺目的猩紅,他伸出手試圖挽回,方才的每分每秒卻毫不留情地從指縫中掠過——只剩下紅色了。

5.

他似是又回到了當時,那個自己最不願面對的記憶。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施行著無差別的破壞,岩洞中不斷墜落的巨石在地面砸出一個個巨大的坑洞。瘋長的火舌吞噬著一切,如同煉獄般的景象讓人能輕易理解自己的渺小與無力。

但這些並不重要。

隔著層層疊疊的赤紅,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耀眼的身影。

那時,他不顧一切衝進鬼塚之中將他護在身後;他沒好氣的翻著白眼為他轉移傷口;他神色淡然把他託付給其他同伴,只留下自己在後斷路;他氣急敗壞拽著他的領子質問著為什麼回來;他彷彿訴說著別人的事那樣平靜地告訴他精靈只要沾染上毒素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一字一句認真對他說著最後的話語及祝福;他以無聲的口型淡笑著告訴他自己被歷史禁止的真名,卻來不及聽他真正喚一次;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他送走,自己卻渾身浸染上毒素的墨黑被掩蓋在爆炸的火光之中——再也見不到了。

6.

儘管早已在夢中見過無數次這段記憶,但每一次如此完整的親身經歷,還是當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痛,他感覺自己處在巨大的漩渦裡,四周兇狠的力道大到堪比古時車裂的絕望,一幕幕鮮血鋪成的過往在眼前如跑馬燈反覆播映,他終於承受不住放聲大叫,卻聽不見絲毫聲響,能感受到的僅有瘋狂流洩而出的痛苦及悔恨。

畫面持續播映著,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崩潰毀滅的邊緣,拉扯的力道還在,他全身痙攣著動彈不得。

終於輪到自己了嗎?

可以……再見了嗎?

他凌亂地想著。

然後,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他露出滿足的笑,緩緩閉上雙眼。

7.

「——!」

猛然坐起,他大口地喘著氣,良久良久逐漸平息了紊亂的呼吸以及因動作過快而帶起的眩暈,他呆呆地看著前方明顯屬於醫護室的白色牆壁,半晌,他往後撐著身體,像是怕會驚擾什麼似的,緩緩地躺回床上。

他仍是呆滯的,眸子渙散也不知正看著何處,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在話語出口之前閉上了嘴。眼前的白色太扎眼了,他有些不滿地抿起唇,將雙眼瞇成了兩條細縫,而後又想到什麼似的,他靜靜的、輕輕的將手背擱在眼上,調整了下角度,直到視角內只剩下大片的黑,才吁了口氣,放鬆下來。

「是呢,這樣……才見得到啊…………」他掩去了所有表情,低聲呢喃。

兩道水痕從眼角蜿蜒而下,他顫抖著開口。

「學長你……果然還是沒有原諒我的吧?」他忍住哽咽,繼續拼湊著破碎的語句「不然為什麼,離開這麼久了……卻不帶我一起走呢……?」

他似是又聽見了浩渺的琴聲,羅莎林館哀戚的音調斷續而來,帶著訴不盡的滄桑孤寂,他明白這將成為他的終局,在一次又一次的夢境輪迴之中被撕裂殆盡。

但是……可以見到的啊,只要能再看見那人,無論發生什麼,都是無所謂的吧?

在陷入全然的黑暗之前,他彎起唇角,輕靈的笑聲在孤寂的空間中迴盪、漸隱。

他又回到了那個夢境,最初也是最後……他所嚮往著的夢境。

FIN.

~#~#~#~#~#~

小後記

其實這篇文主要就是看到學長領便當怨念太深,所以想虐一虐漾漾。
還有表達「即使清楚結局是毀滅,但依然執著」的感覺吧,不顧一切的執著常讓人覺得可笑,但是個人非常喜歡這樣清醒的看著自己沉淪的感覺,很美啊真的。

即使愚蠢,但依然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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